回憶自己當媽媽的開始，寫在阿武五歲生日前夕

201512  阿武一早吵著要吃鬆餅，我們穿著睡衣就開始準備材料了

嘗試來紀錄自己當媽媽的開始，
這天是阿武五歲生日前。

原本希望是可以用寫信的口吻來敘述紀錄給未來的阿武看，

不過，我發現寫到後來，好像太過寫實了。

那麼，就留給自己看吧！

再次對我偉大的媽媽說謝謝，

謝謝你承受這麼多苦痛把我生下來！
然後無怨無悔的愛著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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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愛的阿武，

五年前，你在產房中呱呱落地的哭聲，我到今天都還記得。

懷著你的那十個月，心中非常感恩。

孕期中食慾一直都很好，體重一路增加了20公斤，

雖然中間曾經一度有坐骨神經痛導致站坐不能，

沒有藥物可以用，

只能睡在硬地板上數個夜晚以期緩解不適，

還好工作上的前輩與同事們都能體諒，

讓我可以儘量坐在椅子上處理工作。

懷孕的初期，沒有什麼不舒服，

但是忙碌到沒日沒夜的內科住院醫師值班生活，

讓第一次當媽媽的我非常擔憂，

不知道在肚子裡的你長得好不好，有沒有好好睡覺？

總不能也跟著我老是來個連續兩天沒有闔眼吧？

可憐的阿爸只好硬著頭皮幫我值班，好讓我可以喘口氣休息一下。

那麼，你也可以算出來阿爸一個月值到超過15個班吧？

他真的是超人！

我們都非常期待每個月的產檢，

可以偷窺你的小臉、你的小手、你的小腳，

那個大大鼻子，應該是像爸爸吧！

所有關於你的一切，

都是充滿了喜悅！

然後開始可以感受到胎動了，那個小小的生命開始與我互動了，

有時候在醫院很忙很累，你踢踢我，好像是要我趕快去休息喝杯茶，

有時候已經坐在床上要睡了，你又踢踢我，好像是要我再多陪你講講話。

雖然我一度會聯想到科幻影片裡面異形誕生前在母體裡的掙扎蠕動，

不過，看著肚皮上的起起伏伏，

大部份都是很感動的，讚嘆孕育生命的奇妙歷程。

就算胖了20公斤，挺著肚子的我，還是可以靈巧活動的喔！

在工作上的急救CPR或是推床快步跑，都還是可以勝任的。

你也知道醫療環境中大部份的護理人員都是女性朋友，

大家都非常照顧我，總是搶著要幫我分擔這些需要勞動的工作，

對於這些醫療職場上的偉大女性們，

一定要致上最深的敬意！

＊＊＊

對於生產過程，完全沒有經驗的我，儘管身為醫師，卻也是誠惶誠恐，

曾經以為有產兆了，結果只是假警報，被產房護理師退貨，只好回家繼續等待與你相見的那一刻。

接近預產期的那個月裡，

我不敢一個人在家裡睡覺，因為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在半夜突然生產，

所以你阿爸值班時，我就是去睡值班室，好歹如果有狀況可以找到人幫忙，

我也記得一度半夜在值班室腹瀉連連，整個人虛脫無法離開馬桶的畫面，

抱著肚子分不清到底是腸子在絞痛，還是子宮在宮縮⋯⋯，

唯一可以慶幸的是，我至少不是一個人，有你阿爸在旁邊陪我。

生你的前一晚，假性陣痛真是難受極了，

你阿爸為了幫助我轉移注意力，陪我打了一個晚上的電動，

沒有想到那台PS3除了拿來看影片，這個電玩遊戲的功能及時發揮了救援作用。

(現在要把PS3除役，心中還真是捨不得)

半夜才是真的考驗，假性陣痛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

接近凌晨，決定去產房求助，這下拿到合格證明(有產兆)可以躺在產房的床上，

撐到可以打無痛分娩的時刻(開三指)，

我才深刻感受到麻醉藥物到底是多麼劃時代的救星，

(醫學院時代對於麻醉藥物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啊！)

聽你阿爸說，我打完藥立馬就睡著了，折磨了這麼久，總算是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。

才覺得有休息，又被更強烈的陣痛催醒了，

在進入產程中，我已經無法保持冷靜或是管好形象，

那些曾在醫院實習中聽到、看到的產婦大呼小叫的模樣，就如實的在我身上呈現了⋯⋯。

『誰可以來救救我！』

如果要剖腹產也沒有關係了，誰可以快點把阿武弄出來啊啊啊？

因為你遲遲不願出來，阿爸與護理師輪番上來幫我的肚子按壓，

最後關頭的痛苦，我老是覺得「五馬分屍」應該是最恰當的形容詞。

昨天才在整理當時你第一次來到世界的照片，

照片裡的你，好小好小，皺皺的，用力的哭，

照片裡的我，滿臉倦容，但是雙手緊緊的擁著你，眼光不曾遠離。

我突然了解為什麼母親對子女的愛總是滿溢，

你真的是媽媽心頭的一塊肉啊！


＊＊＊

母嬰同室中，我對於你這個小傢伙真是充滿了好奇，
無時無刻都想研究你。

好小的手指、好小的腳掌，你的各種表情都很有趣。
(這指甲怎麼剪呢？)


不過，迎接你這個新生命，還是有很多的困難要克服。


一開始的親餵超級痛，
乳頭凹陷的原罪對你對我都非常折磨，
初期的親餵真的是咬著牙撐下去的，
我也記得我常常一邊餵奶一邊看書試圖轉移注意力，
現在看到那本書，都會覺得格外有感(的痛苦)。

乳汁不足＋你的體重增加不夠，就又增加了焦慮感，
沒有人要求我全母乳，但是自己就是鑽進死胡同，
還好你阿爸馬上看清我的無謂執著，
讓你早早就有配方奶的補充，沒有被我餓著⋯⋯。


產程拉長造成的嚴重尿失禁，讓我在產後帶你回家前，先去買了成人紙尿褲，也才注意到原來還有替換式紙尿片這種東西。
(以前都在加護病房看護理師替病人更換，不以為意，自己要買的時候才認真研究，替換式紙尿片才是比較經濟(省錢)的選項。)

坐月子當中，我們兩個人都包著尿布，
你大哭要我換尿布，
但是我也常常在起身後發現我的尿布也要換了！
母子兩個人都在眼淚中把尿布更新。
我想，我也挺夠格說我知道包著尿布的感覺。


雖然大家都說坐月子要好好坐，不要亂跑，
不過你也知道你爸媽就是愛到處趴趴走，停不下來的，
坐月子第一週，你阿爸就為了陪我透透氣散散心，
開車帶著我們一起去鰲鼓溼地賞鳥。

我也不記得我看到什麼鳥了，
但是那個很開心的感覺深深刻在心裡，
輕飄飄的，好舒服呀！
好似暫時忘記在坐月子時面對的這些試煉。

不過，你在車上的一波宛若土石流的大便攻擊，馬上把我又拉回現實世界了。(嘆)


新手媽媽有哪個沒有產後憂鬱的嗎？



＊＊＊


回到職場，開始查房值班的生活，
我總是無時無刻在做選擇：先擠奶？先睡覺？先吃飯？
因為現在不擠奶，也不知道下一次可以擠的時間是何時了。

最常出現的場景就是：
找到空檔要開始擠母奶了，或是擠到一半，
「CPR！」
「查房了！」
「家屬要求解釋病情！」
也只能立馬起身去處理，任憑漲奶後無法清空最後自動退奶，
可以撐到擠半年的母奶，我也覺得很珍貴呢！
(雖然我真的沒有喝過自己珍貴的母奶)


其實，你有時候也會被我們帶到醫院，不是因為你生病，
當時我跟你阿爸因為值班區域不同，交班時間不同，
曾經也把你裝在娃娃車裡暫時託付給其他護理同仁，
等我們交班後，可以下班回家的人再把你帶回家，
那段交互蹲跳的值班生活也過了一段時日。


當你半歲多，開始出現氣喘，反覆發作。每次的季節交替都讓我們提心吊膽。

妹妹甫出生，你快要兩歲時，高燒後突然喪失意識的熱痙攣讓公婆嚇破膽了。儘管平日在醫院身經百戰的我，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兒子熱痙攣還是很震撼！在病房同時陪你、同時坐月子、同時重感冒的經歷也是歷歷在目。



哪一個媽媽是輕鬆的呢？
「媽」這一個字每一筆都是血淚交織而成的。



感恩公婆爸媽無條件的全力支援，
感恩保母雅君的全力配合，
感恩我們一路上遇到的相助的朋友們，
你，平安的長到五歲了。


有著你的每一天，我都非常感恩。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媽媽